第301章 干他！

　　“幽灵先生，皇宫那边传来命令了。”
　　酒店房间中，侍女含音扭头看向床边正换衣服的杨洺，目光不自觉下撇，又淡定地挪开视线：
　　“我们现在需要利用躲在暗处的优势，去暗中调查悬浮车炸弹一案。
　　“陛下启动了帝卫系统，已经找到了这起爆炸案的直接凶手，帝卫系统自动派遣了大批警力，即将对该目标进行抓捕。
　　“这是唯一的线索，我们也要立刻赶过去，在这个凶手被灭口之前，找出他背后的主使者。”
　　直接凶手？
　　杨洺纳闷道：“帝卫系统无法直接锁定背后主使者吗？”
　　“对方如果不用电子信息交流，而且是在帝星之外发布任务，帝卫系统自然无法寻找到线索。”
　　含音抱起了两根纤细的胳膊，正色道：
　　“我们现在最好做一些伪装，然后马上动身。
　　“根据我们组织内部的推断，该凶手遭到灭口的几率几乎是百分之百。
　　“另外，陛下已经得知了你没死的消息，陛下很开心，他会在我们将凶手送回皇宫后，为你举行盛大的庆功典礼，宣布白色幽灵的胜利归来。”
　　这个局，真不是皇帝做的？
　　杨洺心底疑窦丛生，却只是笑着摇头：
　　“把通信器给我，你可以回皇宫了，后面的事就不用你操心。”
　　“怎么？白色幽灵先生是瞧不起我这个小侍女吗？”
　　含香音轻笑了声，右手微微晃动，一只美甲如子弹般向前飞射，后方还有细细的丝线。
　　啪！
　　美甲直接插入了杨洺耳旁的金属板中。
　　杨洺略微皱眉，抬起左手，对准了这个小侍女；在后者的轻呼声中，她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悬空。
　　杨洺左手回拉，含音直接摔在了他面前的大床上，一时竟水波荡漾。
　　那种被空气束缚的感觉突然消失，含音刚要起身，一只大手已经抵在她额头，轻轻摁了下去。
　　“含音小姐，不是我不信任你。”
　　杨洺笑道：
　　“这件事，我已经决定用我自己的方式去解决。
　　“长老院炸的我，那我就去炸长老院立法庭，军部炸的我，那我就去炸他们将军的飞船。
　　“我相信陛下不会在这种时候自断手臂。
　　“但在爆炸发生前，我确实得到了匿名提醒，让我十秒内完成自救，不然我肯定会身受重伤，这个匿名提醒实在太准确了一些。
　　“你的通信器我暂时借用了，我之前看你操作过，你这种通信器还是一种身份铭牌，不用绑定自身生物信息的，应该是你们这些侍女出宫时通用的通信器，对吗？
　　“另外，你这花拳绣腿的功夫……还挺好看的。”
　　含音错愕地喊了声：“你！”
　　啪！
　　杨洺手掌轻轻拍下，精神冲击适度放出，侍女含音闷哼了声，歪头昏了过去。
　　大概率是脑震荡‘晚期’了。
　　杨洺动作麻利地拽走了她的吊坠，顺利激活了吊坠的投影系统，却在几秒后，被一连串的密码挡住了向前探索的步伐。
　　尴尬了。
　　现在联系不上律，他也不是解密大师，一时间还真有点束手无策。
　　没有身份证明，在帝星寸步难行。
　　杨洺思考了下，又伸出手在含音的鼻尖上凑了凑，确定她还有鼻息。
　　要不，等她醒过来，再谈谈合作的事？
　　这么干是不是太掉价了？
　　杨洺正纠结着，吊坠上的投影屏中央出现了一行小字。
　　【审核通过，已激活身份密码，禁卫骑士汉顿，获得B类权限。】
　　密码页悄然消失，杨洺顺利进入了正常操控界面，吊坠的诸多功能，以及其中储藏的信息，直观展露在了他眼前。
　　这是……
　　豁，皇帝的秘密小花园。
　　……
　　十几分钟后。
　　行走过黑暗笼罩的街角，匍匐过机械填充的缝隙。
　　杨洺拉低帽檐，脸上的口罩和墨镜，还有这件连帽衫，已经是他此刻能找到的所有遮掩道具。
　　他正借助类似地铁的公共交通，朝名为‘皇宫后勤保障003’的模块前进。
　　现在已经是帝星的‘清晨’，同车厢的乘客们昏昏欲睡，疲倦的神态证明了他们平日里工作的辛苦；部分乘客胸口别着自己所在政务部门的标志性徽章，能一眼看出他们来自于哪个部门。
　　帝星与帝国主体互相隔绝，有效避免了‘宰相门童六品官’的现象。
　　杨洺仔细回味着，他在含音侍女的通信器中所看到的各种信息。
　　皇帝其实在几十年前，就秘密组建了私人的情报组织，长老院禀告的政务、军方汇报的军务，皇帝如果有疑虑，都会通过这个情报组织进行核查。
　　该情报组织代号【触角】，本身规模不算庞大，活动的区域也仅限帝星和帝星圈的十几颗行政星，里面的成员大多都是女性。
　　皇帝贴身侍女含音，在该情报组织中的地位很高，高低也算个副局，深得皇帝信任。
　　杨洺意外通过该组织的内部记录得知，上一任大主教竟然是被皇帝下令勒死的，含香就是秘密处死大主教的几名侍女之一。
　　他们处死大主教的理由，竟然是大主教不尊重陛下。
　　这让杨洺略感离谱。
　　帝国文明发展神教的大主教，好歹也算是帝国名义上排行前五的实权人物，皇帝说勒死就给勒死了？
　　不尊重陛下是什么罪？
　　当然，这跟他没什么直接关系。
　　有意思的是，杨洺还在该组织的档案库中，寻找到了几份关于‘白色幽灵汉顿’的评估报告。
　　报告内容还算中肯，点出了汉顿试图获得爵位和广泛影响力的野心，也高度赞扬了白色幽灵为帝国作出的杰出贡献。
　　这几份评估报告，很大程度上影响了皇帝对杨洺的感官。
　　因为时间紧迫，杨洺只是粗略浏览了一遍该情报组织的档案馆，看到了很多有趣的信息。
　　‘触角’情报组织掌握了许多大贵族的丑闻，其中三分之二丑闻是跟两性关系有关，还有数百名位高权重大贵族贪污受贿、故意伤害、侵占帝国国有资产、违法谋取巨额利益的证据。
　　皇帝如果想清洗长老院，直接把这些证据甩出来，长老院差不多就会空出三分之一的席位。
　　从这就能看出，皇帝通过刺杀亲王的事件，来对长老院进行逐步施压，其实是比较温和的博弈手段。
　　——应该多少包含了一点私人恩怨。
　　嘴上说着自己要折腾帝国的老皇帝，实际上保持着克制。
　　“有点意思。”
　　杨洺扫了眼站牌标识。
　　他已经抵达了那名‘凶手’所在的住宅区。
　　不过，杨洺好像来晚了一步。
　　他刚混入该住宅区的侧门，就听到了刺耳的警笛声，抬头就能看到十多台警用无人机呼啸而过。
　　治安所已经开始了抓捕行动。
　　……
　　由帝卫系统发起的抓捕行动，进行的十分顺利。
　　杨洺混在围观群众的队伍，亲眼目睹了几名警员将被电晕的‘嫌疑人’抬出来，送上了一辆装甲警车。
　　杨洺本打算利用自己获得的这枚吊坠，伪装成触角组织的成员，混入治安所的押送队伍，却又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。
　　没别的，现场有真正的【触角】成员。
　　两名跟含香差不多打扮的年轻女孩，出示了两张证件后，顺利登上了嫌疑人所在的装甲警车。
　　杨洺这只吊坠正常接入的信息交换中心，很快就出现了两条消息。
　　【已经顺利抓捕目标。】
　　【正护送该目标前往皇宫模块，预计二十二分钟后抵达。】
　　这两个年轻姑娘，是在看守目标，还是在实施灭口？
　　杨洺在吊坠的功能选项中寻找了一阵，低头走向警队外围的一辆悬浮警车。
　　他打开吊坠投影功能，将一张特殊证件投影到了警车识别系统，获得了入内的权限。
　　杨洺拉开车门，坐入了驾驶位，在几名警员疑惑的目光中，淡定的系上安全带，抬起自己胸口的挂坠晃了晃，随便展示出了一个证件。
　　路过警员们收回了目光。
　　不等这辆警车原本的驾驶员和乘客发现异样，杨洺把电门推到底，追向了押送嫌疑人的车队。
　　路上，皇帝情报组织的信息交换中心，开始不断出现新的消息。
　　【开始进行记忆扫描，目标记忆已完成数据化备份。】
　　【目标记忆中寻找到的画面，与模块记忆中所显示信息完全对应，已基本确定此人就是埋放炸弹的直接凶手。】
　　【真该死啊，一颗炸弹杀死了数百名民众，而这枚炸弹所激荡起的余波，将会吞噬远远不止这些数量的生命。】
　　【少在这多愁善感，将消息禀告上去。】
　　【模块记忆已完成压缩。】
　　一段视频文件出现信息交换中心，杨洺设定警车自动尾随驾驶，读取了该视频文件。
　　这还是杨洺第一次接触到，帝星模块的‘记忆’。
　　视频画面是在倒放，从爆炸发生的那个瞬间开始，到杨洺拉开车门上车，再到这台自动驾驶悬浮车驶出自动维修站，能清晰地看到凶手进入自动维修站并放置聚能炸弹的全过程。
　　视频开始加速，一直锁定着那名凶手，开始呈现这人几天内的活动轨迹。
　　这是一名专业的杀手。
　　他在帝星没有固定身份，而且有一个隐秘的组织在为他提供行动便利。
　　杨洺心底不由得冒出了更多问号。
　　这家伙能搞到微缩型的舰用聚能炸弹，杨洺并不奇怪，这东西黑市都能搞到。
　　问题是，对方是怎么带着炸弹，躲过帝星层层安保系统的？
　　最离谱的地方就是，对方放置炸弹的时间，是不是太准确了一点？
　　这辆自动驾驶的出租车，在离开维修站后，接到的第一个客人就是他杨洺……这是怎么做到能预测他行动轨迹的？
　　炸弹的引爆机制又是怎么回事？
　　模块记忆所显示，该凶手只是放了炸弹，并不负责引爆。
　　问题非但没解决，疑点还变得更多了一些。
　　正当杨洺觉得，自己不能轻易作出任何判断，以免被人当枪使时，该情报组织的信息交换中心，又出现了一组照片。
　　照片拍摄时间是在五天前。
　　这名专业杀手和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，在一处公园的角落碰面，双方简单聊了几句什么。
　　老人的身份已经被标注了出来，杨洺与这人还有过一面之缘。
　　长老院，大长老的心腹狗腿，皮森长老。
　　杨洺：……
　　草，是一种绿色植物。
　　真是这群老鳖孙干的？
　　杨洺当然明白，如此密集的信息突然呈现，本身就有可能是皇帝在布局谋划什么。
　　他夺取含音通信装置的事，有可能已经暴露了。
　　现在，杨洺在仔细思考之后，发现自己并不能直接理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。
　　他嘴角轻轻抽搐。
　　搞这么复杂干嘛？
　　当前已确定，凶手在案发前唯一接触过的人就是皮森长老，这事根本没得洗。
　　杨洺猛打方形舵，这辆警用悬浮车脱离押送车队，朝他搜索到的皮森长老实时位置冲了过去。
　　玛德。
　　干他！
　　……
　　帝星庄园模块0024，表层区域。
　　在自家住宅修建几个密室，算是大贵族们的共同爱好。
　　皮森长老虽然荣誉爵位并不算太高，正常来讲没有定居帝星的资格，但他靠着这些年为长老院高层鞍前马后积累的苦功，也在这里混了个容身之地。
　　这位已经上了年纪的长老，本来是在宿醉的余韵中，昏昏沉沉的消磨着时光；
　　长老院大长老发来的通信邀请，让皮森长老打了个激灵，立刻清醒了过来。
　　又有舔大长老的机会了？
　　咳，他又有为大长老效命的机会了？
　　皮森长老抓起提神喷雾给自己脸上喷了几下，迅速接通视频通信，大长老的半身像出现在他眼前。
　　后者的表情阴沉如水，像是死了亲人一样。
　　“皮森！”
　　大长老几乎是在吼叫：
　　“你这个愚蠢顽固自作聪明的混蛋！”
　　皮森直接被骂懵了。
　　“大长老，我、我怎么了？”
　　“你还敢问！不要试图装傻蒙混过关！你现在已经被陛下的人盯上了！”
　　大长老直接甩过来了几张照片，继续咆哮：
　　“这是我截获的情报，你给我瞪大眼睛仔细看看！这是不是你的人！”
　　皮森长老皱眉凝视，忙道：“这、这是我负责对接的一名清道夫……这不都是按照您的要求，豢养的一批死士……”
　　“闭嘴！我什么时候要你豢养过死士！”
　　“是、是的，您没有，是我自作主张，”皮森长老连忙说着。
　　可是，这样的死士长老院养了几万个，他们大部分时候都是充当情报特工，主要活动区域就是帝星圈的几十颗行政星，偶尔会做一些清除隐患的工作，所以被称为清道夫。
　　“他怎么了吗？”皮森长老颤声问。
　　大长老突然平静了下来，冷然道：“那颗炸弹就是他放的，在与你接触过后，过了几天，他执行了炸弹计划。”
　　皮森长老的这张老脸瞬间变得惨白无比。
　　“大长老，我没做过！我绝对没有对他下达这样的指令！这几张照片……这几张照片，是我跟他接触时，让他去解决公主私密照泄露的问题……大长老，你要相信我！我不可能作出这么愚蠢的事！我、我也根本不知道从哪里能搞来炸弹……”
　　“皮森……皮森！”
　　大长老的面容阴沉如水：“看着我！”
　　“是，大长老，我……”
　　“你知道的，豢养清道夫这种事，绝对不能暴露，而你现在已经被盯上。”
　　大长老沉声道：
　　“我记得，你有两个儿子、一个女儿，还有四个孙子、孙女、外孙女，对吗？”
　　皮森长老几乎站立不稳。
　　“大长老，这真的是陷害……”
　　“那不重要！重要的是，你现在已经暴露了！”
　　大长老盯着皮森，目光仿佛能杀人。
　　“你知道规矩！我们必须用一切手段去维护集体的荣誉！”
　　皮森长老呼吸有些不稳，眼圈变得微微泛红，但渐渐的，他恢复了平静，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，露出了惨然的笑容。
　　“我知道了。”
　　“我派的人还有三分钟抵达你的住处，你可以喝一杯，最好不要给任何人通信，不然……”
　　滋、滋滋。
　　大长老的半身像微微扭曲。
　　通信突然被掐断。
　　房间中的灯光突然闪灭，应急灯光迅速被点亮。
　　咚！
　　密室的合金大门，突然传来了低沉的震动声。
　　皮森长老扭头就看到，那厚厚的合金门上出现了明显的内侧凸起。
　　咚、咚！
　　似有重物在接连撞击着这只合金大门。
　　皮森长老下意识就要冲向放有镭射手枪的办公桌，但他脚步刚刚迈动，两扇合金大门伴随着一声轰鸣直接大开！
　　七八名护卫的身影同时倒飞，惨叫着飞过了皮森长老面前，砸在了墙壁上，他们强壮的身体近乎扭成一团。
　　合金门上走着几摊血迹，地面上躺着十几具尸体。
　　戴着墨镜的杨洺微微抬头。
　　皮森长老如泥塑般定格在原地。